2019年6月29日 星期六

工人看空姐罷工

空姐罷工長知識,空姐不只漂亮更有腦袋;想到台灣才成為第一個通過同性婚姻的亞洲國家,即便結果不盡理想,然而在勞動權益進步的歷史上,將來會記得與記錄這批有理想有遠見的綠地球空姐(的寶貴經驗)

勞資爭議有如婆媳問題,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更弱勢連工會都沒有的勞工,就來看看熱鬧、增廣見聞&想想What If :

1.如果是部長妳會怎麼做?(部長探視合法罷工的2000+勞工,被消費者與股東罵對不起其他1.8萬未罷工與公司共體時艱的員工,立委壓力說罷工要預告=閹割罷工效用)

2.如果是發動罷工的空服員工會leader ,妳會怎麼做?(被社會大眾罵貪婪,也得罪公司地勤同仁..真的爭取到公司退讓,接下來就能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3.如果你是管公司飛安/保安與職安的首席副總,會怎麼做?(對空服員強硬的放話被媒體報導為壞人”....其實是配合公司談判出來扮演黑臉?會不會被視為談判協商上的豬隊友?還是這言行就是代表資方的態度?)



很多事情短期看,往往讓人憂傷天理不明,然而長期來看,因果循環與禍福相生相依是天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出來混的資方總有一天要還、勞方要從這次經驗中學到教訓,官員更要從事件學到行政仲裁的藝術);從中學到經驗,讓社會與文明繼續往前推進吧!





公司派觀點
長榮航開航以來 最讓股東感傷的股東會
摘錄:
企業經營要評估長期性營運,一家績優的公司不可能用現在獲利,不視未來的營運風險,選擇走上寅吃卯糧路,過去當長榮航經營遇到困境大虧時,需要有人拿錢出來搶救公司,還不是這些股東會拿錢出來,所以企業的經營是有許多經營風險要考量。
當長榮航空給空服員的薪資各種工作條件,都優於勞基法及飛安法後,企業經營與員工福利,不只是經營者要思考,爭取勞工權益勞工也員工也要好好思考,畢竟賠錢的事業是沒有人想要做的。
企業經營並非慈善事業,企業經營不以獲利為考量,把所有的獲利發給員工,經營者投錢、投心力,最終什麼沒有,這不是企業經營之道。




鄉民觀點
空服員罷工輿論紅利消失中
摘錄:
1.當年號稱顏值最高的罷工,如今已較少人拿來形容這次事件。第一次看到空服員上街頭,社會同情的眼光自然很高,「漂亮的站出來,誰還會認真跟你討論它的訴求是什麼?」
2.訴求爭議性太大 政府也頭痛
這次工會8個訴求頗多爭議,也是讓社會輿論不比當年的關鍵,首先是外站津貼,這攸關公司成本,跟一般大眾無關,只要雙方喬好就好。而且各航空公司計算方式不相同且複雜,要求長榮要跟華航一樣邏輯奇怪。
再者禁搭便車條款連具有官股色彩的華航,當年都反悔不實施,弄上法院,更何況民營公司誰敢讓步?
最近討論非常多的勞工董事議題更具爭議,法學界看法都不一樣。一位網友就說:「這又不是黑道插乾股」,形容的有趣,卻也反應出連庶民都覺得奇怪的訴求。至今國內沒有相關法令要求民營公司設立勞工獨董,此議題要成形恐還需要一段長路要走。
但正因為訴求爭議多,相關主管機關幾乎不知道無從介入起,非常頭痛。


禁搭便車條款
摘錄
禁搭便車條款最早起源於美國代理工廠條款(agency shop),該條款是一種工會保障協議(union security agreement)。英文字面上的意思較易讓人誤會,實際上指的是一個工會和雇主之間的法律協議。
工會保障協議主要為要求勞工應該對於工會提供某種程度的支持,例如強迫加入工會,或者要繳費給予工會,又可依不同類型區分成封閉工廠條款(closed shop)、工會工廠條款(union shop)、代理工廠條款 agency shop)、開放工廠條款(open shop)等等,各州對於工會保障協議的立法限制多有不同。
而代理工廠條款中規定,工會和雇主達成協定,雇主可以雇用非工會的勞工。但在工作單位內選擇不加入工會的勞工們,會被強制要求向工會繳交代理費(agency fee)。
工會和雇主協商,其協商成果可能因排他性協商代表制[]會讓所有共同勞工享有協商成果與福利。
故為了避免有搭便車者(free-rider),不用加入工會運作,不用付出談判和抗爭成本,就可以享受到工會的成果,會降低參與工會的意願和動機,對工會的維持及活動並不利,因此透過強制徵收代理費,取得保障結社自由[和工會營運的平衡。


工會的訴求與資方的回應
摘錄:
$、成本與營運效率:
1. PER DIEM應調高為每小時150元台幣;
2.東京、北京、金邊、胡志明、哈爾濱、瀋陽、呼和浩特等9條航線改為過夜班。
5.國定假日出勤應給付兩倍工資。

工作權的問題
3.開放本會參與會員的人評會等懲處機制,並有發言及表決權。
6.航班派遣外籍組員不應超過2人。

工會權的問題
1.非會員不得比照適用(禁搭便車)
7.給予工會理監事、會員代表會務公假。
8.變更空服員現有勞動條件與工作規則應事先與本會協商。

公司經營權
4.勞工參與公司治理,提供經營必要資訊。例如:工會參與推派獨立董事或增設勞工董事。


公司派的期待與訴求
1.符合勞基法
2.考量公司營運成本
3.勞工不要介入經營管理
4.壓抑工會


就勞資雙方的博弈與談判而言,必須要上得了談判桌,也要讓對方下得了談判桌
就權力的制高點而言,公司經營權>工會權>工作權>員工的薪資福利
理論上就工會而言,應該要以介入公司經營與鞏固工會權益為優先,相對犧牲(trade off)個體的工作權與薪資福利。
然而就一般會員而言,其實保障個人工作權與增加薪資福利,才是真正的牛肉

相對於資方公司經營而言,當然是希望維持自己獨佔(不分享資訊與權力)的地位(專業經理人某個層次而言,也是公司營運的寄生蟲與肥貓,也需要想捍衛自己的生存權),乃至於政府制定的勞動法規為基準或者同行作為標準,以擴大利潤空間和經營彈性。


原本單純的勞資雙方博弈,加入了以下利害關係人(被綁架)
1.客戶(旅客)
就旅客而言,本來也很單純,綠地球不給力,就改搭其他公司就好(綠地球的罷工其實是花航的大好機會);沒想到航空業是高度管制的市場,缺乏因應彈性,所以也只能出來跳腳,然而隨著罷工持續,其實旅客反而逐漸調適。

2.政府
本來就是公親不是事主,只能出來裝模作樣;派出軍機疏運實在是既苯又蠢。旅客的疏運調配其實要靠各家業者幫忙;只不過航空業太血汗/競爭太激烈,各家公司其實也沒多少的餘裕可以吸納這多出來運量。

3.內部員工
空服員罷工,地勤倒楣;感覺是弱弱相殘。不知道在飛機營運上,會不會有以下的組織生態與潛規則:生管排班>維保>機師>空服組員>地勤人員>行政人員
就公司高層而言,飛機既然idle了,還可以拉去保養;然而就空勤組員而言,將來要怎麼跟地勤同事相處呢?



工運人士觀點
罷工前也要進行風險評估、FMEA與沙盤推演
摘錄:
執行任務或計畫前,要先作評估任務的風險。如果茲事體大則不僅要有Risk Assessment,最好要有FMEA。不一定要有正式格式的報告,但是幹部一定預想好這一件事。

若不行,就會喊停,然後對眾人(包括上司、同儕、下屬)說明不可行的原因,進行討論是否修正目標?
等確定以後就開始動作,針對FMEA所評估中的弱點之處,該打預防針的就打預防針,該橫向溝通的就橫向溝通,該向上管理的就向上管理。
絕不莽撞。
因為我知道,我只不是自己一個人,還有其他同事,他們都要養家活口。不能因為task失敗或蔓延擴散,導致他們失去工作。
過程中,會同時訓練與教導成員,如何在對方講出十句話之內,迅速判讀出對方的底線與人格特質。只要能學會此判讀能力,就不容易踩到對方的底線,就可以「有效溝通」,因為那是連對方的位階都無法決定,也不敢決定的事。進而避免無謂的爭架。
要培養出十句話之內,迅速判讀對方底線與人格特質的這種能力,最主要的關鍵就在:「換位思考」、「易地思維」。 而非一昧的理直氣壯,衝衝衝,衝到變成讓對方覺得你在無理取鬧。等到任務完成後,不僅沒辦法與合作過的單位教到朋友,更從此多了一個敵人。

一開始的起手式就錯了!
抗議的主軸,從根本就錯了。抗議的手法太過「政治模式」,怎會以「政治抗爭模式」的手法來對抗「民營機構」?連「爭民主?」這種口號標語都貼出來?因爲「空姐」每一位都是自由人,有選擇權。而非專制獨裁國家無自由,無法選擇!

社會上開始出現「2016年的華航空姐大罷工」導致了,現今「長榮航空」在承受苦果。
「商業界」、「工業界」、「服務界」「金融界」的大老闆們,總經理們,董事長們,彼此都會互相聯繫的,都是朋友的,一起打球的,必要時錢是互相週轉的。
民營的「長榮航空」要是接受了「禁止便車條款」、「勞工獨董」成為民營企業的「破口」,光是對長榮內部的其他單位就已經不好應付了。「長榮航空」怎麼面對其他民營的「商業界」,「工業界」,「服務界」的成百上千位大老闆的公幹??
就像現在一些人,或許連「長榮航空」的管理階層,都在公幹「長榮航空」正在承受2016年華航空姐大罷工後的苦果!
「桃園市空服員職業工會 幹部」怎會將長榮航空General manager & Chairman早在幾個月前說不可能同意的底線,包裹在長榮空姐切身需要的「日支費」裡成為同一條款?
還是將主持「工會」當作在學校社團裡主持「社員大會」?有嚴肅對待?還是開會時只是一昧的罵公司?而非去了解對方的弱點與底線?
工會幹部們,你們真的有「換位思考」過嗎?



工會幹部角度的視野
長榮全女性空服員罷工之路
摘錄:
航空界流傳,民營的長榮航空面試空服員時必問一題:「支持公司組工會嗎?」若表態支持就不會被錄用。但2016年華航空服員罷工後,受到激勵的長榮空服員及相關同仁,隨即成立跨職種的長榮航空企業工會,是成立逾50年、巿值逾千億的長榮4大集團旗下,首個工會組織。
桃空職工)理事、長榮航空事務長廖以勤就說,「最佳經濟艙餐飲服務」要勝過其他大型航空公司祕訣只有一個,「把經濟艙當商務艙來服務」,這是新加坡航空帶起的風潮,長榮起而效尤。要和主要對手華航競爭,除了送餐,多送一趟紅白酒服務、多一趟甜點就能做到,只是該問的是:「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道理其他航空公司不做?」因為這會把空服員操壞。
操勞加倍、請假難度也跟著增加。桃空職工祕書長鄭雅菱舉例,當空服員因身體不適請假,甚至請生理假,必須提出醫師證明,而且曾限定醫師要內診確定流血才能算數,這些都是當勞動強度增加後,卻更不易請假的案子。
長榮航空成立今年邁入第30年,空服員全數都是女性,是現今國際主要航空公司罕見的現象。根據桃空職工調查,長榮旗下僅有立榮有幾位男性空服員,長榮航空則都是女性。鄭雅菱分析,長榮空服員有幾個共同特色:大學畢業新鮮人、女性,讓人不免懷疑,是否這樣的特質比較平順,對於爭取自我權益比較陌生,也較能接受長榮一貫的「威權管理」。
加上罷工開始後的當天晚上,南崁公司大門口拉起糾察線時,長榮航空首席副總何慶生怒嗆「專制怎樣」、「我說了算」與「妳給自己留點退路」等話語,其實都充分凸顯了長榮威權式的管理風格。
根據桃空職工統計,經歷一年半協商、20次的團體協約會議、3次桃園市勞動局調解,都沒有明顯進展,甚至在罷工投票啟動前,長榮航空發公告恐嚇「罷工就沒有年終與調薪」,更指名參與罷工的員工就取消員工優惠機票。
桃空職工更指出,罷工投票期間一再發生長榮變更交通車上下地點、調動空服員班表、要求參與罷工投開票等,試圖影響空服員投票意願,但結果在2,949名長榮空服員同意發動罷工,取得合法罷工權,最終走上罷工一途。
回顧這段時間,桃空職工透露,資方很認真地扮演他們的角色,不斷試圖利用各種手段分化空服員的團結,其中對應工會訴求第二項的「東京、北京、金邊、胡志明、哈爾濱等9條航線改為過夜班」,便以讓空服員只飛固定航班的「包月專飛制」,一度重創空服員的團結。
廖以勤分析,包月制帶來的是一種不公平,參加者多10天假,默默退出工會會員,沒參加者得有隨時被「抓飛」的準備。而統計56月班表,竟有單月飛時達90小時以上甚至破百小時的空服員,相較於包月僅有77小時的飛時,資方透過勞逸不均來分化工會團結。如今長榮桃園—東京航班也將在7月實施包月制,由於是以廣體飛機執勤,每一班有14名組員,外加12,000元的津貼,影響層面正擴大當中;在工會眼裡,公司正以如此手段分化員工。
鄭雅菱指出,長榮對於女性空服員要求以客為尊,面對黑函指控空服員拍攝不雅影片,未經查證就拉班約談3小時,逼問各種隱私問題,這些都是職場歧視與貶低員工尊嚴;同時經歷過華航空服員罷工與這次的長榮罷工,她坦言,長榮是很難對付的資方,各種招式與手段都很靈活,刻意營造地勤與空服之間勞勞相殘,這將會是一場艱難的硬仗。



過來人觀點
資方恫嚇手法沒變
摘錄:
取得「合法罷工權」必須經過的法律門檻本來就像「過五關」:首先必須由工會大會表決通過,送主管機關進行「調整事項」的「勞資爭議調解」,調解會議調解不成後,還要經過工會會員「罷工投票」,過半數會員同意才能行使罷工權。換句話說,從申請調解到正式罷工,一直都有預告罷工的效果。一直不斷在告訴資方,勞工已經退無可退。
內行人都知道,真正困難的還不是取得合法罷工權、拒絕提供勞務而已,真正困難的是勞工在既存的權力關係中不但能直視資方代理人,並且帶著恐懼繼續鎮守在罷工線上。




新聞評論

被資方逼出來的罷工
https://udn.com/news/story/13013/3892915 
有多少長榮空服跳槽華航。走上罷工一途,當然先是眼看福利比自己好的華航空服,三年前透過工會帶領的罷工爭取調薪,再來就是忍無可忍的工作環境,委屈在臉書上寫下的都是字字血淚。

但工會打出的第一個訴求,卻是「調升日支費並禁搭便車」?

或許工會八大訴求環環相扣,調升日支費是加倍努力的誘因,但相較於拿出一堆數字解釋實質收入,更能拉攏輿論增加談判籌碼的,是否更應是工作環境面臨侵犯隱私、不當管理、職場傷害、性別歧視等勞動權利?甚至公司文化。

六天以來工會贏的恐怕只有讓外界看到「公司很威權、無所不用其極」。更不用說當所有薪資福利與勞動條件都沒談成時,「禁搭便車條款」目的只不過是鞏固工會的存在。

這回交通部專責應變疏運角色,樂觀過頭的勞動部卻宛如不研究劇本的主角,當資方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戰到底,各界早已知道這是一場空服員將一無所獲的戰役時,還有部長以為能像上回扮演收割機般,先到協商現場演講、又提油救火到現場幫工會加油,給勞方信心、幫添柴火,結果就是繼續將雙方推回天秤兩端。

可預見當資方大贏、勞方大輸時,恐怕不僅長榮勞資內部需要長時間療傷止痛,將來各種面對旅客的空地合作,都將可能因為這次撕裂需要修補。長榮更將成為各家企業面對罷工的「典範」,還在勞權爭取寫下難看的一頁,花光台灣好不容易才有的罷工正能量,什麼實質公共利益都沒促進。


蔡政府是否也應整治一下提油救火的勞動部長?




經濟學角度的右派觀點
如果張國煒還在長榮 他會怎麼處理這次的罷工事件
摘錄:
空服員與機師不是真正社會底層
台灣的移民社會特性,和美國比較像,「自私」是不好聽的講法,「務實」是比較正確的形容。空服員和機師的罷工,在台灣得不到同情,因為他們不是真正在社會底層,受盡剝削的勞動階級,他們甚至自許為「人生勝組」。

工會犯下的兩大錯誤
1.把民眾的八卦本質(對空姐的支持),當成是對工運的支持
2.把三年前華航的讓步,當成是航空業的常態。
華航半官半民,不官不民的結構,讓政府最後都要進來收拾殘局,這種假資方對抗勞方的形式,一如美國公教人員的工會,反正假資方最後花的不是自己的錢,在選票比較重要的考量下,假資方讓步的機會比較大,所以工會在這種形態下,站在比較有利的角度,抗爭無往不利。

試想,這些在街頭指著長榮資方鼻子罵的空服員,「長榮」這兩字,代表的是敵人,而不是要共同經營、愛護的品牌。就算罷工結束了,這種緊張關係仍在,公司的文化,一下就毀了。資方也是同樣的心態,一旦在街頭互罵,就不可能把參加罷工的員工,當成是一家人,眼裡只看得到叛徒、逆賊,「善待員工」自此變成一場笑話。
但長榮以前不是這樣的。張榮發和小王子張國煒治下的長榮,視工會為仇寇,一旦有風吹草動,就防範於未然。但在防範工會的同時,長榮的資方,真是把公司員工當一家人看。
但小王子被逼走了,這資方就走樣了,管理工會不盡心,又對福利斤斤計較,如何不讓工會趁虛而入?


勞工角度的左派觀點
空姐的告白:「高薪」價值在於你看不到的專業
摘錄:
「如果我是一個沒有什麼特殊能力的人,我怕自己出去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也開不成一間公司,即使我認為我的公司給我的待遇不合理,我是不是就只能感恩戴德做到死,因為我就是這麼差勁的人?」
我的母親像我的公司一樣,一個在我出社會前養育著我,一個在我出社會後養育著我。這是非常情感面的說法,儒家式的教育,也總令我依戀並敬畏著這樣的連結。可若一個人尊嚴的獲得,僅是依賴著上對下、老對少的結構,我想這個社會可能就過於簡潔地、甚或是完美地不需要我們再做任何努力了。
剛進入我的公司的時候,我從沒想過工會有成立的一天;工會剛成立的時候,我從沒想過會有罷工投票的一天。這樣的「從沒想過」,是基於對我的公司的尊重、及對社會契約及普世價值觀的盲目信任。
每個職場本就有難以言喻的內情及辛酸苦楚。作為一個理性的個人必須明白的是,從「知道」到「完全掌握」之間,有很大一段差距。就像和一個第一次搭乘雲霄飛車的人說:「等下會很可怕喔。」我們僅能從「可怕」二字中得到一個大約是負面的概念,卻無法完全掌握那到底會是怎樣的感覺。
相對到我的工作亦是。我的工作是在普遍社會觀感中算是福利優渥且不那麼辛苦的高價值工作。即便大概知道會有時差、長時間站立、排班不定的問題,但將優缺點兩相考慮過後,相信多數人都會認為優點大於缺點。且出外賺錢,本就是付出自己一部分的身體機能去換取生活所需。
空服員的工作於群眾觀感中十分不利之處,在於我們所被人看見的都是「服務」。服務作為一種專精職業,當然有其價值與藝術。但當眾人大約了解一般服務業的行情過後,再來看我們的薪水及營造出的生活氛圍,相信多數人都會覺得我們過太爽,甚至認為我們才是應該被撻伐的一群。
不過各位千萬別忘了,在服務之外,我們的核心價值其實是維護飛行安全。
試想,若是航空公司為了樽節成本,機上再也不配置經過特殊安全訓練的空服員,而只配置單純發餐、發飲料的空姐,給的薪水也和地面上的服務生一般,因為做的事也差不多。但由於民航法規規定,航空器使用人有義務令乘客知悉安全相關規定,所以在旅客購買機票時,發給旅客一份安全須知,告訴你機上氧氣瓶、滅火器、急救箱的位置,你所乘坐的這架飛機的艙門開啟方式、你迫降時安全姿勢、起飛降落時的規定(繫緊安全帶、打開窗戶、收起桌子、電子用品調整至飛航模式並關閉wifi功能、隨身物品收至前方座椅下)、客艙失壓時的應對方式、每個艙門逃生筏的載客數、迫降後如何使用發報器發出求救信號⋯⋯,洋洋灑灑大約一百頁。
由於飛機是目前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你完全可以抱持僥倖心態就這樣在空中飛行。
但若發生了那個萬一呢?
當你卡在機門邊進退兩難的時候,會不會突然很想念你在IG上追蹤的那個受過訓練的白癡公主,不再只是意淫她的身材、臉蛋、刻意營造的生活樣貌,就是希望她能正確迅速替你把門打開就好?
因為人類的渺小,所以我們無法令每個人都習得在這個世間過活的所有技能;但也因為人類的偉大,我們知道我們可以藉由分工合作,來創造價值最大化。這些我懂但是你不懂的地方,就算再簡單,只要你尚且無知且需要,就能成為我營利的專門。相反的,你一定也有我無知且需要的地方,所以我們一起構成這個世界的繁華。

而空服員的薪水組成結構,除了你能看見的發表格、發毛毯、發餐、發飲料;你大概知道的長時間站立、時差、工時長且不固定、需要時常出外與家人朋友聚少離多,最貴的部分,是你們在買我們這些你不知道的專業。雖然人平安時幾乎不可見,但這關乎性命的東西,只要民航法規認定依舊有存在的必要,我們就有吃這一口飯的權利。
每當我們備受質疑根本不值得領取這樣的「高薪」的時候,我會感覺十分無力,因為發出這樣質疑之聲的人根本不理解自己的花錢買的機票究竟價值什麼;再推及到我的公司給予空服員的薪資水準和其他國際航空公司、甚至只是友航都有一段望塵莫及的落差的時候,除了忿懣,我心底的角落會幽幽響起一個聲音:這真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世界,當有人說重視安全卻不願意給予安全相對的報酬,且明面以身為員工的道德義務、暗面以員工害怕失去工作的恐懼雙面操弄,安全不過是被雞毛當令箭,在唯利是圖的世界裡其實一文不值
我是一個領錢辦事的員工,我深刻知道靠著多益六百多分的證書及一紙大學文憑再加上一些莫名的運氣,能夠得到一份安穩的工作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可是在我因為工作累了、痛了、受傷了的時候,我時常發現我情感上依戀的該稱作為「家」的地方,卻處處以法條、管理辦法刁難自己
然而當我們要求依法行事的時候,又將我們打入沒有道義良心的窠臼。
在這次我們對我的公司的訴求之中有一條「增設勞工董事」,被抨擊地最為猛烈,認為這是空服員想分一杯羹、進入權力核心決策的貪婪,而且放眼台灣也沒有民營企業有這樣的制度。
我剛開始亦是一頭霧水,但在聽了工會的說明會之後,才明白,雖然勞工董事的確目前沒有法源依規,不像勞保一樣是政府使用公權力強制要求,但不代表這項訴求不能成立。而勞工董事的「勞工」,是由所有基層人員推選而出,並不只有空服員能夠坐上這個席位,機師、地勤人員也可以。
這個不支薪、沒有股份的勞工董事,就算進入了董事會和其他真正擁有股份的股東們一起舉手表決決策動向,也起不了撼動作用,但勞工董事的存在能使決策者真正聽見基層的心聲,一些在第一線工作才知道的甘苦,也能上達天聽
這實際就像是一個家長,願意相信孩子的獨立能力的作為。
我們曾經很辛苦,是為了更有尊嚴的未來。在最艱苦的時候,老總裁尚且有這般照顧員工的慈悲心腸,那麼現在的因循苟且,究竟是誰為了什麼而無法看透的愚昧?
當然員工可以不爽不要做,或是跳槽去微軟,但若他畢生的心血都凝結在這間公司,他不想離開,也不是要弄垮老闆,就是希望可以得到合理的對待呢?我如果可以從我的工作中獲得自信與尊重,並且貢獻一己之力以公司的名義推進世界市場,這不是仇恨,而是勞資關係中一再需要被拿出來探究的本質。

欸,能寫出這樣文章的人才當空姐實在是太可惜與大材小用,應該用腳投票去念MBA當專業經理人或者出來擔任立委民代!





對岸人家怎麼處理勞資爭議

詢問曾任職於對岸的工作夥伴,他分享人家的處理方式:
基於內部和諧與家務事家法處理原則,帶頭的會直接被"處理"(事情還來不及發生就已經結束)。如果成功把事情鬧大,找來官府介入,官員通常一開始會挺勞方,請(外資)資方照顧勞方;如果事情還無法妥善解決/事情鬧更大(演變成各勞工團體有樣學樣與串聯)時,公安單位會介入立馬將帶頭工人帶走(平息群眾運動)...


從宏觀的市場角度而言,機師與空姐的薪資水準價格取決於供需關係,今日空姐很可能有如昨天的車掌小姐,乃至於人工智慧提升,車子自駕與無人機已是未來趨勢;機師與空姐雖然能夠侃侃而談自己的專業(種種訓練)與存在價值(自我感覺良好),但總體大環境的變遷往往不是個人所能左右。
短期來看,透過工會團結力量大,有助於保障個人的工作權益與爭取更佳的薪資福利;甚至企業經營管理階層應該放開心胸(雖然很難),接納勞工的意見其實反而有助於提昇公司的經營管理(讓肥貓各種不接地氣的見受到檢證)

公司高層與工會幹部其實兩者非常相似,都是透過底層來成就自己的地位與存在價值(=寄生在別人身上);看似相互仇視的兩者其實是一體的兩面,都有理想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想起商學院老師的教誨:
1.不能逃避
除非遠離人群,否則有組織就有鬥爭,這些是生命與生活中的一部份,讓自己對事情或工作保持看法單純,讓這些掙扎與歷練成為自己的一部份,拿得起更要放得下。

2.只能贏,不能輸
每個人背後都有親人妻小要養,這只是想活下去的基本衝動,也只是想存活下來,就這麼簡單。如果鬥爭要用鬥爭來解決,那麼就鬥,而且一定要贏不能輸。

3.去留自己決定
不要讓環境或敵人主宰你自己的命運,學會判斷環境趨勢變化與時機是否成熟乃至於幫你的老闆算命;一樣米養百種人,不同的環境條件適合不同的物種生存,也或許離開不是一件壞事。

自己要做出去留判斷,也最好讓自己保有離開的選擇權(=市場上有其他雇主);當你沒有辦法做出去留判斷時,別人或大環境會決定你/妳的去留(屆時更殘酷)





群眾運動是門大學問
群眾運動聖經
摘錄:
成就感的人會把世界看成一個友好的世界,失意者則樂於看到世界急遽改變
我們都有一種傾向,那就是到自身以外尋找解釋自身命運的理由。成功和失敗無可避免會左右我們對周遭世界的看法。正因為這樣,有成就感的人會把世界看成一個友好的世界,並樂於它照原樣保持下去,但失意者卻會樂於看到世界急遽改變。哪怕我們自身的處境是由能力、個性、外貌或健康等個人因素造成,我們還是會堅持向外尋找理由。所以梭羅(Thoreau)才會說:「如果一個人生了病,無法發揮身體功能,又甚或是腸子痛……他就會動念去改革──改革世界。」
失敗者會喜歡把他們的失敗歸咎於世界,這是不難理解的。較不易理解的是,成功者內心深處同樣相信──不管他們有多麼以自己的遠見、堅忍、勤儉和其他美德自詡──他們的成功是環境中各種偶然因素加在一起造就的。哪怕他一直成功,他的自信仍然不會是百分百的。他不敢斷言自己知道造就他成功的一切因素。在他眼中,世界是一個勉強取得平衡的天平,而只要這種平衡對他們有利,他們就不會敢去擾亂它。因此,抗拒變革和熱望變革事實是同源的,前者的激烈程度也可以不亞於後者。

投身變革運動的,往往是那些覺得自己擁有無敵力量的人
不滿情緒並不一定會讓人產生改變現狀的渴望。要讓不滿加深為憤憤不平,還需要加入另一些因素。其中一個因素是擁有權力感。
不管處境有多麼可憐兮兮,那些對周遭環境又敬又畏的人不會想要去改變現狀。當我們的生活朝不保夕,完全無力控制我們的生存環境時,就會執著於熟悉的生活方式。我們透過把生活模式固定化去對抗深深的不安全感。藉此我們給自己製造了一種幻象:不可預測性已為我們所馴服。需要看天吃飯的漁夫、牧民和農人,以及敬畏大自然的原始人,全都是害怕改變的人。
會不假思索就投身變革運動的,往往是那些覺得自己擁有無敵力量的人。發動法國大革命的那一代人都深信人類理性的全能和人類智慧的無邊──誠如托克維爾(Tocqueville)所言,人類從來沒有這樣自負過,對自身的全能也從來沒有過這麼大的信心。隨這種誇張自信而來的是一種改變現狀的普遍熱望,它會不請自來地在每一個人的心裡冒出來。列寧和布爾什維克也是這樣子,他們會無所顧忌投入於創造一個新世界和製造大混亂,就是因為相信馬克思學說無所不能。納粹沒有那麼擲地有聲的教義,但他們卻深信領袖不會犯錯和新技術無所不能。要不是德國人相信閃電戰和新的宣傳技術可使德國無敵於天下,納粹運動會不會進展得如此神速,不無疑問。


當希望和夢想在街頭洶湧澎湃的時候,膽怯的人最好閂起門扉、關上窗戶,蜷伏著以待怒潮過去。因為在希望(不管是多崇高和良善的希望)和它所帶來的行動之間,往往存在著重大的不協調,一如在〈啟示錄〉裡,傳佈末日四騎士將臨的,乃是以常春藤遮身的少女和頭戴花冠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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