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21日 星期六

認知作戰行家的巷子導覽解說

極權國家運用民主國家言論自由的不對稱,進行認知作戰與顛覆時,該如何反制?

來看看從事心戰工作專業人員的觀點與反省與批判

意識到認知作戰手法與危害性,或許比黑熊部隊那種民兵式訓練更攸關

即便台灣不會戰勝,身為人為家鄉土地而戰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情

信念與價值觀不同,理論上可以相互包容、理解與協調合作,不見得一定是敵人。

但當極權政府偏執激進的打壓你妳時,隱忍退讓只會讓對方更加視你/妳為無物=>你/妳必須比對方更偏執與激進於捍衛你自己+更加不包容對方。

理論上,台灣要滲透動搖大陸應該更容易與簡單,而非是形式倒轉過來-  島內紅統猖獗、白黑為對岸收買所用、藍綠各自盤算著如何掌權分贓

訴求(共同與普遍性的價值觀):

  1. 社會公平正義,而非民主自由;不能用金錢代替正義、不能用效益論來執政
  2. 提升所有人的共同福祉,而非某個黨派的利益或祖國的統一
  3. 絕對權力導致腐敗,政治需要制衡制度,而非獨裁壟斷或皇帝世襲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05952

摘錄:

現代世界,出兵的代價非常高昂:後勤成本高昂、政治風險高昂、經濟制裁代價高昂。因此,一支正常的現代軍隊,絕大多數的工作都是在「準備戰爭」:訓練、操演、軍購,是為了準備下一場戰爭;即使是透過網路技術竊取敵國軍事機密,那也是在替還沒開打的戰爭做準備。

心理作戰不是在準備下一場戰爭,心戰能夠在未開戰的情況下直接衝擊對方國力。有效的心戰可以影響敵方國內局勢、顛覆敵方國家政權(輕則扭轉選情,重則引爆革命),進而削弱敵方對本國的威脅,為本國帶來國家利益。凡是軍事手段以外的作戰方式,都是「政治作戰」(簡稱政戰),而心理作戰正是政治作戰的精華部分。

雖然都叫作「網軍」、「網路戰」,但是負責洗輿論、帶風向的心戰網軍,和負責盜取國安、軍事機密的資通電網軍是截然不同的,涉及的技術層次與面向都天差地遠,不可混為一談。軍方目前比較重視後者,對於前者則沒什麼頭緒。

當過兵的人為什麼嘲笑心戰?因為我們只聯想到自欺欺人的樣板式心戰喊話,聯想不到發生在國家層級、滲透到個人生活的戰略層級心戰。大概可以這樣形容:在心戰這領域,人家已經在丟飛彈了,我們腦子裡卻還聯想到丟雞蛋。

對岸的心戰部門指揮大批網軍進駐台灣各大新聞網站、網路論壇、社群媒體,成功起到了「帶風向」的作用,一定程度克服了自2014年起對台灣輿論動向「手足無措」的情形。

於此同時,台灣的心戰部門沒有建置自己的輿論網軍,甚至連主動在Facebook和LINE投放訊息的能力都沒有,只能投稿報刊社論或透過機關粉絲專頁發布訊息。花錢建置了大數據輿情分析系統,上級卻連對岸網軍的存在都沒意識到,甚至把對岸網軍的留言計入本國民眾的輿情聲量,拿來作為施政參考。

對岸的心戰部門已經洞悉台灣輿情各「同溫層」的差異,學會收買台灣人當五毛,學會打正體字和使用台灣用語,學會「假扮成藍軍來打擊藍軍」、「假扮成獨派來打擊獨派」,學會選擇性炒作/壓抑特定議題。

台灣的心戰部門對於對岸政、經情勢的蒐整,卻受限只能使用「公開來源情報資料(OSINT)」──說穿了,絕大多數都是網路上查到的資料,官方完全不打算與「人」建立聯繫、拓展自己的情蒐網。公情資料不是不能用,問題在於這些關於對岸情勢的中文資料當然多半是中共官方自己放出來的,所以都和事實存在一定程度的出入,倘若沒能力分析資料的真偽與意圖,就只能被中共給的訊息牽著鼻子走。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06494

摘錄

今年以來,台灣已經遭遇對岸8次較明顯的心戰攻勢,依序是1月M503航線爭議、4月全球航空公司改名運動、5月多明尼加及布吉納法索與我斷交、7月東亞青運主辦權取消、8月金廈通水典禮、85度C事件、薩爾瓦多斷交、9月關西機場假新聞事件。

事件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對岸心戰部門借力使力,抓住民間痛恨的點(金援外交、推卸責任、施政無能、不知民間疾苦等)去擴散虛實相雜的訊息,並引導國內意見領袖去發表意見,進而改變台灣的輿論流向。

如外交部之類處在風暴正中心的當事機關,自然只能疲於奔命地應對外界壓力,沒有多少還手的餘地,惟可倚靠專業心戰部門在檯面下進行反制或反擊。回過頭來看我方,台灣心戰部隊是否也像對岸心戰部門那樣,採取過些許縝密謀略或積極作為來反制中共?

還真的沒有。

除了做些輿情數據分析與投稿社論以外,台灣心戰部隊沒有採取其它作為,甚可說是幾乎沒打算要去引導兩岸輿論。明明對岸每一次心戰行動都有許多可供揭露的點,中國共產黨自己也渾身上下都是可以攻擊的靶,上級卻從來不曾下令去主動反擊。

為什麼只有中共有官方網軍,台灣卻沒有

談到網軍,台灣的心戰部隊也不是完全沒考慮過要建立網軍。當相關單位開始思考創辦社群網站帳號、組建網軍去反擊對岸「五毛」網軍時,領導卻否決了這個提案,因為怕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也就是說,「成立網軍」這種能創造實際戰果的工作,非但無法向上級展現單位績效,還可能導致單位被責罰。

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不單是領導只求表現、不願冒險的官僚心態,更反映出一個結構性的問題:台灣竟然不把對敵作戰成效視為績效。

什麼才是長官眼中的績效?但願不是辦活動和拍微電影。如果政戰拍幾部微電影、辦幾場活動就能討政府高層歡心,讓當局者心滿意足、無視接二連三遭受的重創,那就真的沒救了。如果台灣的官僚體系都是這種思維,那也不難瞭解為什麼當年會祭出「徵文比賽」來應對釣魚台紛爭。


原來「我們不能對中國大陸心戰」

對於軍人而言,專業素養是個課題,國家意識也是個課題。我們內部確實有想過要對中共採取心戰反擊,例如向對岸釋出特定訊息、加大中共內外壓力等。但是,當有關計畫與意見呈報上去時,得到的回應卻是:我們不能對中國大陸心戰。

中共授權他們的心戰部門去攻擊台灣,台灣卻不授權給我們的心戰部門去反擊中共。人家已經侵門踏戶,把我們掃射得血肉橫飛了,我們卻還沒從長官那裡獲得對敵開火許可。在我的認知中,這叫作「間接助敵」。

我們寫的東西,台北不看,北京會看

我們曾經在對岸網路上刺探與套話,確認出某幾個使用正體字的臉書粉專和內容農場是中共中宣部在經營的。我們把相關資訊彙報上去,過了兩、三天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本來長期抨擊台灣政府的幾個粉絲專頁,忽然不約而同地調頭過來講中國大陸壞話,甚至還發文讚揚了一下前總統陳水扁(我不太懂這是什麼邏輯),簡直是故意要洗清自己身為統戰粉專的嫌疑。

「不要再說我們寫的東西沒有長官要看了。台北政府不看,但北京政府會看,還馬上就有動作呢。」我們只好這樣安慰彼此。

我不知道是上面哪個層級、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也許真的是巧合?或許吧,希望如此。但從那天起,我告訴自己:真正敏感的資訊,是不能報上去的。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06972

摘錄:

在資訊傳播快速的當代,輿論攻勢是防不勝防的,監控與澄清都無法挽救已經造成的傷害。因此,惟有組建一支與敵人同樣專司戰略層級心戰的專業部隊,藉由主動投放訊息來衝擊敵方,才可能抵銷境外勢力不正常干擾,維持國內言論自由與民主政治的自然運作。

當我們的心戰部門不懂台灣輿論,也不懂對岸輿論

若先撇開層級較高的國際輿論不談,兩岸輿論戰大致可以被劃分為兩大戰區:

其一,是我國政府治下受言論自由保障的輿論生態

這個戰區有著重視市場偏好(有時甚至會出現「市場失靈」)的複雜媒體文化,輿論與選舉制度和政權更迭息息相關。戰場環境瞬息萬變,輿情走向不受政府引導,而是被金權、傳媒與形形色色的意見領袖所交互影響。

雖然這是我們的主場,但我們近一年來卻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因為入侵者竟然比防守軍更加對台灣輿情「熟門熟路」,甚至打得「左右逢源」。摸著良心講,專司台灣心戰工作的單位(國防部政戰局文宣心戰處與心戰大隊),內部領導幹部對於台灣輿論生態與政治脈絡的瞭解,恐怕還遠遠不及國內許多尋常網友。


其二,是中共當局治下被「防火長城」環繞、由官媒與「評論員」引導輿情、網民自成一套特殊文化的半封閉輿論生態

牆內雖然號稱受到嚴密控管與發文審查,實際上卻漏洞百出:監控系統與巡查人員再怎麼厲害,都永遠無法控制住每天數以億計的訊息、影音、思想與情感傳散。在那裡,每天都有人示範給你看該如何和黨中央打輿論戰:要用「捧殺」的方式去打擊對手,要擅長「說反話」,要用字母、符號、同音字或諧音掩飾敏感詞,要融入紅色群眾之中打「游擊戰」。

可以這樣形容:中國共產黨與群眾脫節,我們與群眾脫節的情形比他們還嚴重,這群眾戰是要怎麼打呢?我們不只和對岸的民眾脫節,和自己民眾也脫節。畏懼輿論如洪水猛獸的台灣官僚,口口聲聲自稱重視輿論,為何還能對輿論如此無知?他們到底是以什麼態度與方法去檢視輿論的?

說到底,台灣心戰部門的領導者根本沒打算用大數據系統來認真瞭解輿論,只想把大數據系統當成可以朝自己臉上貼金的「高科技裝備」。在政戰局行將交接之際,上級竟然急著要在現任長官離開前完成大數據作業室的標案,相關規劃更是以「陳展」作為主要考量,為求華麗展現、替長官留下美好政績;至於輿論分析上的實用性,反倒在決策過程中被犧牲。

高層使用大數據系統的立場,也顯得本末倒置:幾乎只要國軍一挨罵,就要求動用大數據系統分析,已經到了浮濫的地步。分析出來的結論卻一點都不可靠,因為指揮者總是會用長官喜歡的話語來美化數據。這讓人有種感覺:國軍的大數據系統,彷彿是為了安慰高層長官而存在,而不是為了保護國家而建置。

這讓人不禁感慨:對於一支軍隊而言,官僚思維遠比裝備不足還要可怕。


要對一個議題做量化分析,首先還要瞭解這個議題的兩造在吵些什麼、堅持些什麼。在根本不清楚雙方在吵什麼的情況下,連變項都無法劃定出來,這樣要怎麼去分析一項議題的輿情?這是國軍在面對新時代輿論戰時的重大難題,絕對不是靠著時髦的大數據系統就能解決的。

以統獨問題為例:基於行政中立,軍事系統的教育不敢深談統獨問題,軍事院校先天具有保守傾向,軍校生也沒經歷過民間院校熱衷於政治、社會議題的氛圍。因此,即使是軍人也難以理解「統獨到底在吵什麼」。偏偏台灣絕大多數的政治議題(尤其那些會被中共拿來操作的議題)都是圍繞著統獨議題在發想與延伸,存在歷史包袱的國軍自身更是難以從統獨爭議中脫身。

對於輿論戰場上必須面對的問題,卻忌諱去談論與瞭解,自然就會陷入不利形勢。我們要面對的對手,至少還懂什麼叫作社會主義,多少接觸過一點唯物辯證法。大多數軍人連國軍理論上信奉的「三民主義」與「革命精神」都搞不清楚是什麼了,更不要說左派/右派、環保、民族、性別、文化這類細膩、前衛的當代議題。

軍人不必去支持特定意識形態或政治立場,但如果政治思想薄弱到一貧如洗的地步,只會空喊「為台澎金馬百姓安全福祉而戰」,那樣的思想韌性是極度脆弱的。軍人無法和關注國家議題的民眾溝通,這樣要如何去從事輿論戰?如何在自己土地上抵禦敵人所擅長的政治攻勢?


恐怖的是「高等」五毛,也就是真的訓練有素、瞭解台灣輿論的職業帶風向部隊。他們的目標是炒作他們想放大的議題,壓抑他們不想宣揚的議題;為了遂行任務,他們可以偽裝成任意立場的網友,也不必忌諱在偽裝的過程中談及某些敏感詞(如「六四」、「藏獨」等)。

他們擅長運用陰謀論,把真實的消息打成「不實訊息」。他們有些甚至還會模仿台灣網友的口吻,把他們不希望曝光的對岸人權問題說成「它國事務,干我屁事」。為了製造陣營內部的對立,他們還會假意為候選人護航,質疑網友「轉移焦點」與「惡意抹黑」。

他們也會掌握各平台的瀏覽巔峰期,以PTT為例,雖然全天候都有網軍(有些可能是外包給公關公司)駐板,但他們主要活躍時段大概落在每天晚間10點半至凌晨1點半之間。跟這種網軍比較起來,透過群組和內容農場散播不實訊息圖文的網軍,就顯得小巫見大巫了。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07455

摘錄

共軍的政工系統能動輒拋出大把人民幣收買台灣人、拓展情蒐網絡,老共能花大錢把網路心戰工作BOT給台灣的公關公司,大家或許會感慨:是不是因為對岸有錢、台灣窮,所以我們才什麼都玩得那麼悲劇?

其實不是沒有錢,而是經常被花到了不明所以的地方。從去年到今年的兩期預算,台灣的心戰部門花了新台幣4498萬7千元購買了一系列「幾乎只能用來看電視和打電話」的精密設備,這些造價高昂的器材不只不符合單位任務需求,而且容易碰撞損毀,上級卻想把這些設備用在野戰。

整個單位上下沒人能問心無愧地講出這些設備究竟能發揮什麼實際國防用途,但計畫就是寫了、預算在立法院就是過了、納稅人的錢就是花了、東西就是買回來了。資源運用規劃上的常識判斷與理性決策能力,顯見已經崩壞了。

如果能把這將近半億的預算拿來從事對中國的網路戰、宣傳戰和開拓民間情報網絡,今天就不會是我們的政府抗議中共假新聞干涉台灣,而是國台辦跳出來譴責台灣嚴重影響中國內政。老共除了譴責以外,又能怎麼辦?受國際形勢所限,他們沒有辦法拿台灣怎樣,何況是他們先開始的。為了維持內部穩定,最終只能尋求和台灣一起各退一步、降低自身損失。

但這種事情沒有發生,年底的大選最終只能任人當成練兵場──以現在作法,監控就是乾瞪眼,澄清就是沒人聽,就算抓到了幫中共製發影音圖文和洗風向的台灣公關公司,你又真能拿內亂外患罪來辦他們?他們會說那是言論自由。

你創造了言論自由,讓老共進你家門安心享用。歹徒闖進你家了,你手邊明明有和歹徒不相上下的武器(政戰),卻還不敢正當防禦,怕事後被歹徒告《傷害罪》。等到人財兩失以後,你第一時間召開記者會澄清、鉅細靡遺地說出事發經過、分析犯案手法,想證明自己很機智、很勇敢。

我們這圈子裡面有句很糟糕的話,叫作「如何打到長官的靶」,意思是做長官喜歡的事、讓長官讚揚。這是個很可怕的觀念:政戰幹部不知道如何「做國家需要的事」「把事情做對」,只知道「做長官喜歡的事」「把事情做到討喜」。

專業判斷被壓抑,所以沒有專業意識和職務操守,不知道怎麼玩真的,只能無止盡地做假戲;偏偏每個人愛看的假戲卻又都不一樣,你愛聽黃梅調、他愛看牛肉場,最後反而把執行者搞得更累。

政治教育部分,如果無法新擬一套思想,政戰至少可以延用國軍故有政治教育中較無爭議的部分,比方:國軍傳統上所謂「革命精神」的原始意涵,所指涉的實際上是追求公民啟蒙、民主普及、改善社會財富分配與實現土地正義,願意為此「掃除一切障礙」的變革意識與人道情懷。這樣的思想內涵合乎國家立憲精神、能被當代社會所接受,並且不違反行政中立。

如果完全沒有政治教育,那政戰體系也就失去了維續的意義,畢竟很多東西都不知為何而做、喪失目標性。不如讓監察、保防、福利、心輔乃至於軍事安全總隊各自獨立或併入相關部門,反倒更能發揮專業效用。

整體而言,關鍵職務上「為官不為」的情形已經讓台灣的政戰能力嚴重空洞化,讓國家在面臨新型態威脅時岌岌可危。自1979年金門砲戰結束以來,經過近四十年的沉寂、轉型與等待,政戰終於在新的時空環境下找到戰場了,卻被自己人五花大綁、拒戰不出。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07924

摘錄:

中共支持候選人的原則:不必立場相近,但要有實力打倒「主要敵人」

要分辨這些間接承包對岸委託的宣傳作法,其實也並不困難,只要分析這些影音圖文的聲援對象就好:

中共出資協助宣傳的候選人清單之中,經常會同時存在泛藍與泛綠的候選人;然而,站在藍綠兩黨中央的立場,都沒有必要(也沒有正當性)去兼為敵營候選人造勢。對岸想支持的並不是「立場與中共最接近的候選人」,而是「一切有實力擊敗中共在台『主要敵人』的候選人」

這就是一個典型的統一戰線概念(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部分候選人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獲得了對岸宣傳部門的青睞與暗助。目前北京對於台灣政壇兩大陣營的現況都不滿意,所以他們樂於重塑一套對他們更加有利的政壇生態。

用「宣傳支持」取代「政治獻金」也比較符合中共利益。不少台灣政客擅長用花言巧語騙取北京金援,對岸花費了大把資金扶植選戰代理人後,才驚覺血本無歸:大把鈔票被放進了個人的口袋,這些人卻沒為北京帶來多少政治效益。和政治獻金相比,直接出資從事宣傳工作有個好處:錢怎麼花,操之在我,省卻被台灣政客敲詐的風險。


1. 站在公部門的立場,「對抗境外勢力干涉國內選舉」是不違反行政中立原則的

法務部門與警察機關之所以要防治賄選,就是為了減少金錢因素對選民意向的不正常干擾;同理,情治單位與軍方的心戰部門之所以應該反制境外干擾,也是為了遏阻對選民意向的不正常干擾。

公部門要做的不是指控特定陣營或候選人受到對岸支持,而是把對岸干擾選舉的情形糾舉出來並「強力宣揚」,將輿論的焦點從中共釋出的不實訊息轉移到中共本身的汙點上,使其對輿論的影響無效化,並且順勢把負面形象「還給」中共本身。

公部門必須在各政黨間嚴守中立,但我們不需要對中國共產黨也嚴守中立,操作宣傳機器打擊中共並不違反法治,也不會侵犯民眾言論自由,所以沒有必要對此畏首畏尾。


2. 只依靠監控與澄清是無力的,必須有宣傳攻勢佐助

應對中共結合網路、輿論與宣傳的攻勢,「監控」本身是充滿侷限性的,一來會有為執政者打擊異己的嫌疑,二來會有侵犯民眾言論自由的嫌疑,此種問題在近來國安部門所遭受的質疑聲浪中已經展現無遺。與「以國人為對象的輿論監控」相較,「以中共為對象的宣傳攻擊」更能受國內的民主、法治環境與輿論所接受。因此,在抵禦對岸新型態攻勢的防線中,國家心戰部門的參與是有其需要性的。

對於中共手段的「宣揚」與「攻擊」,是必要、重要且有學問的,沒有技巧性的宣揚,就無法打破同溫層與族群界線去散播訊息、使民眾周知。缺少了宣傳手段的調查與指控,其產物可能就只是一場無力的澄清記者會、機關網站上一篇乏人問津的新聞稿,或者一篇只會在特定群體內部流傳的新聞報導;這些東西在製作經費充裕且內容更具吸引力的對岸影音宣傳面前,都猶如螳臂擋車。


講求行政中立與言論自由的台灣,如何從零開始執行一場網路心戰?

台灣所需面對的網路心戰有兩大戰場:

一個是守住國內輿論生態、資訊環境與政治制度不受外敵惡意干擾的「網路衛國戰爭」,必須從境內掃除敵方影響力,讓敵方持續做出「無效投資」,空耗自身資源。

另一個是打進中共老家「圍魏救趙」的網路對敵攻勢,在符合國家民權(civil rights)與人權(human rights)價值的原則下協助敵境潛在盟友宣傳,增進我方影響力與談判籌碼,同時達到「以戰逼和」的效果。不要以為台灣不可能對一個實施網路管控的國家發起攻擊,他們的防火長城與審查機制實際上千瘡百孔、滿是罅隙,能選擇的攻擊方式也更豐富、多元,而且北京實際上也沒多少為此報復台灣的餘地。

如果今天成立的是一支「專門揭穿境外敵對勢力謊言」以及「專門壓制敵方不實訊息」的網路輿論戰部隊,並且明確規範「禁止發表一切為政府政策及特定政治勢力辯護的言論」,依此接受體制監督,那麼成立一支台灣自己的「官辦網軍」似乎也並非不可能。

「官辦網軍」的核心優勢並不在於資源與數量,而在於「擁有可以看見全局的高度」;要能看見宏觀的輿情局勢,前提是要維護一套四通八達的民間情報網絡。打個比方:對岸的網軍知所以能有效影響台灣輿論走向,是因為他們能在快速發現議題熱點,並且在短時間內動員大量帳號灌注到單一議題上,這是民間網友的自發性行動所難以達成的。正因如此,網路心戰的遂行不可能脫離情報工作獨自進行。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08388

摘錄:

筆者依據近兩年來私下與對岸交手的經驗,整理出對中共發動網路戰與輿論戰所須把握的19項原則如下(本篇先談論第1至9項,第10至19項請見第七篇):

一、方法上的大原則

1. 要攻擊省,而不是攻擊中央

對於對岸民眾而言,真正令他們關心且「比較有討論空間」的問題,是省、市層級以下的地方性議題,包含環境汙染、權利受損、官民衝突與官員醜聞。

全國性議題如果受到民間抨擊,容易動搖到中央威信,中央會施加比較大的力道去控制輿論;相較下,地方貪官惡吏的自家地盤裡失火了,中央就沒有那麼大的動機去幫你滅火(只會消極地清出防火巷,避免火勢延燒到其它地區)。台灣如果要打網路輿論戰,打地方政府當然比較容易得手。


2. 要「打著紅旗反紅旗」

到對岸網站上罵中共、反極權、聲援民間維權,這種明目張膽的作法當然會被刪帖刪帳。但你可以「反串」成「五毛」,表面上高唱愛黨愛國,言談裡卻指桑罵槐、揭露黑暗面。表面上幫黨講話,實際上卻「越幫越忙」,這與政戰特遣隊準則第347條所提到的「冒充混進」精神一致。

對岸網軍對我們做的事情,實際上就是「冒充混進」:假冒成藍綠支持者來引導輿論,有時甚至是純粹藉由互相謾罵來激化民間對立。


3. 要藉由「譴責自己」與「吹捧敵人」來製造「合法曝光」

對於中共而言,無論是國際處境還是國內問題,都有很多他們「不願讓民眾知道的真相」。公開講出這些問題的人士,自然會成為被黨「解決」的對象。反之,如果把自己裝扮成愛國小青年、跳出來替國家譴責這些「提出問題的人」或「外國勢力」,這樣的譴責反倒會「證實」並「曝光」了問題的存在,讓問題被更多人知道,同時又不容易被刪帖。


4. 要擅長「借古諷今」

對岸網民對於歷史議題熱衷的程度,遠勝於台灣。談論本朝的政治,容易惹禍上身;但是討論唐、宋、元、明、清乃至於民國的政治,似乎沒什麼大礙。這也是歷代中國文人用來躲避文字獄的傳統:以古喻今、借古諷今。


5. 要高舉社會正義,而不是高舉民主自由

在貧富差距巨大且公民教育不普及的情況下,你想說服一位上海的中產階級和內陸的文盲農民一起「一人一票選出一位領導」,那就和「說服一頭肥羊去和九頭餓狼投票決定晚餐要吃什麼」一樣荒謬。

他們反感中共,通常不是因為中共治下沒有民主、沒有言論自由,而是因為缺乏民眾監督機制的各級幹部經常打著黨的旗幟多行不義,嘴裡講的是仁義道德、馬列毛習,手裡幹的是仗勢欺人、姦淫擄掠,這才是基層民眾對中共憤怒的根源──雖然這也算是缺乏民主課責與言論自由的後果,但多數人聯想不到這一層。


6. 要善於尋找代理人

今年下半年,中共對台工作在操作上和往年有一項很大的差別,那就是「他們找到了掩護」。如果今天老共自己跳出來說「我是中共,為了祖國統一,我希望台灣人如何如何」,那麼沒有幾個台灣人會理他們,因為大家普遍很討厭中共,也反感他們自稱「祖國」的嘴臉。

但如果老共假手台灣政客、名人,讓他們的嘴巴說出「我是台灣人,為了台灣好,我希望台灣人如何如何」,那就有可能成功改變台灣人的行為。

台灣倘若要朝對岸推展輿論戰,那同樣也要尋找代理人來隱藏自己的身分,因為很多對岸網友是真的不喜歡台灣人。如果你在網路群眾之中喊一聲「打倒共產黨」,雖然不見得有人敢應聲,但很多人會暗自竊喜;如果你喊出來的是「快來跟台灣一起打倒共產黨」,那麼更多人心裡想的會是「就憑你」「干你屁事」或「滾」。自己的政府自己罵,這種心理對雙方而言都一樣。


7. 要洞悉貧富階級間的巨大差距

與共產主義的初衷背道而馳,對岸最有錢的那群人可以來台灣掃空一間又一間的名牌精品店,廣大的窮苦民眾卻沒有分享到經濟成長的果實。他們基本上活在不同的世界,對彼此的生活鮮少瞭解;但他們都能夠使用網路,所以身在台灣的我們可以同時和這兩種人交流與產生連結。

既得利益的富裕階級除非接觸到外界思想(如留外學生),否則不太會去反思當前政治制度的缺點。反之,受到壓迫、對現況存在怨懟的中下階層,才更有動機去傳散一些針砭現況的政治材料,協助我方遂行輿論戰。


8. 要洞悉東西部省份的發展落差

改革開放的初衷就像倒滿一座香檳塔,我把香檳(經濟利益)倒在最頂端的高腳杯裡(最先開放的沿海省市),溢出杯緣的香檳會流到底層的高腳杯(二、三線的中西部省份),最終達到利益均霑。但30年過去了,上面幾個高腳杯卻愈來愈大,分給底下的香檳沒有幾滴,有些底層的高腳杯甚至被壓碎了。


9. 要掌握牆內與牆外的天然界限

翻牆出來的不只是五毛,還有很多真的對中共治理存在不滿的對岸網民(包含大量留學海外的學生)。在不同的社群網站上,他們所占的比例也不一樣:因為台灣青、中年主要使用Facebook,所以被派到Facebook影響台灣輿論的五毛比例較高;在台灣人少用的推特上,五毛相對較少,反共的對岸知識份子則比五毛更多、更活躍。他們之間的差異很好分辨,不容易混淆。


這意味著中共的「防火長城」已經自動幫我們把「可以爭取的潛在盟友」都過濾到「牆外」了,只要花點心思,很容易就能建立起一套線上的政戰情報工作網。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09395

摘錄:

10. 要活用網路監控的人力死角與系統死角

中共的網路巡管實際上是充滿侷限的。以系統來說,各級巡管部門依然是透過關鍵字系統來搜尋網友發言中的「敏感詞」;換言之,你只要使用同音異字、諧音字、特定代稱、拼音或縮寫,系統就很難搜尋到你的言論,或者阻止你發表敏感詞。


11. 要蒐集各級官員貪腐內幕,並運用駭客予以曝光

台灣如果真的要蒐集對岸情資,其實CP值最高的應該是蒐集各級官員貪腐、淫穢的證據(反倒不是軍事武器諸元或部隊動態)。自從十八大以來習近平推動反腐工作,大量敵對派系的文武官員被鬥倒、鬥死。真正能讓黨、政、軍官員恐懼的,是自己腐敗的證據被別人掌握與揭發,只要掌握這些人的罪狀,就能箝制這些人的言行。那麼,如果掌握這些罪狀的是台灣呢?


12. 要順著他們的宣傳政策去製造恐慌

中共喜歡藉由宣傳工具來製造小幅度的群眾集體焦慮,進而轉移民眾焦點、穩固政權統治。前陣子對岸媒體大肆操弄的「台諜案」,就是為了將境內的混亂怪罪給境外勢力。這提供台灣一種新的操作選擇:順勢接球、火上添油、誇大事態、假戲真做。


13. 要與中國共產黨內部派系裡應外合,縮小打擊對象

台灣如果要散播中共官員的負面訊息,首先要看清楚他們的派系歸屬。如果打得對、打得巧,中共黨內會有很多人跳出來朝政敵補刀,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政戰特遣隊準則第317條提到,由於我方「缺乏在敵後長期潛伏經營之基礎」,所以應該要靈活結合既有的黨、政、軍、民勢力來進行操作。


14. 要善用「帶路黨」

中共透過台商出資給台灣的公關公司,把輿論戰、宣傳戰工作「外包」給台灣人,這證明了他們開始意識到:他們再怎麼想偽裝成台灣民眾,都實在學得不像,很容易被揭穿,所以不如找真正的台灣人來辦事。

同樣的,我們也可以和立場一致的對岸網友合作,打擊共同敵人(中共)。在對岸也有一群早已對中共政權不滿的人,他們抱持著各式各樣的政治主張與民族立場,但都希望能做些什麼來反制中共、改變國家。他們非常瞭解在地民情與輿論生態,與他們保持一定程度的默契(甚或直接合作),將能彌補台灣在操作上的許多限制。


15. 要消除公民一方的資訊不對稱

現實世界絕對不是我們想像中那個網路資訊四通八達的全球化時代。經濟生活、語言文字、交通距離、流行文化等等因素,都能使人與人對彼此無知。在對岸,牆內不懂牆外、內陸不懂沿海、農村不懂城市、北方不懂南方、屌絲不懂土豪,漢族不懂少民,多數人只能透過官方媒體來瞭解這整個巨大的國家,而中共的官方媒體通常會選擇把現實中的黑暗面隱藏起來。


16. 要鼓勵中共把資源花在沒價值的台灣人身上

實際上,中共絕大多數對台統戰所投入的資金都是被浪費掉的,因為台灣有太多牟取中間利益的政治掮客和沒有真本事的譁眾取寵者,他們從北京那裡獲取了大量的資源,卻沒發揮多少實際用處,無法影響台灣主流民意。我方自然應該誇大這些人的功用,讓對岸的對台工作部門志得意滿,繼續把資源浪費在這些人身上。


17. 要認識香港的重要性

曾有一種說法:香港對台灣防務的重要性不亞於金門和馬祖,都是自由世界釘在鐵幕上的一個重要據點。受到香港政治情勢轉變的影響,香港知識份子現正經歷自香港開埠以來最需要台灣、心向台灣的時期。


18. 要運用民族的天然界線

共產中國大致承襲了大清國晚期的疆域,是一個同時統治多民族的國家。雖然本質上有許多差異,但中共實際上還是承襲了不少清廷的民族治理特色──分而治之,讓各民族互相箝制。

你可以把今日的中國視為一個整體,但你不能不像庖丁解牛一般注意到這個國家內部的肌骨縫隙:民族是比省份更天然、更有機的一種界線,如果省界是肌肉間的接合處,那民族界線就是四肢與軀幹之間的關節,他們是可以活動的、可以變動的,甚至能分能合。

共產黨所扮演的角色,則更像是讓肌肉與骨骼都困頓窒息的一條裹屍布,對外雖然能起到一點保護的作用,對內卻造成了更大的傷害。每個民族都有各自的利益排序,只要改變民族間的合作與對立關係,跳脫共產黨給定的劇本,就能撐破共產黨這條裹屍布。想要改變民族間的合作與對立關係,符合民族需求的宣傳與戰略溝通就是必須的工具。


19. 要重視俄羅斯與印度的輿情

一般民眾在考慮台灣的國家安全處境時,大多只會聯想到美國和日本。其實,站在國際戰略與輿論戰的立場上,真正具備開拓價值的國家是俄羅斯和印度。

首先,美國和日本的輿論對共產中國已經充滿敵意了,可以操作的空間不大;但俄羅斯和印度始終與中共處於曖昧狀態,有相對大的操作空間。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09954

摘錄:

在我們國家,政戰是人的工作,人的問題當然是政戰的權責範圍。要處理人員與組織的問題,制度自然是關鍵。人留不住、被逼住院了、被逼死了,不去檢討組織制度,反倒去檢討心輔工作,這對於經營者、管理者而言是非常大的罪惡。

制度、風氣、人,三個東西合在一起,決定了我們會打敗仗,決定了我們和「現代國家」之間決定性的致命差距。

中國幅員那麼大、財力那麼雄厚,要不是共軍比我們腐敗很多,我們早就完了。為什麼我們心理作戰已經完蛋了?正是因為我們的心戰部門一枝獨秀,比腐敗的共軍還要更加迂腐無能,變成整道防線上最大的一個突破口,也是第一個因為交戰而暴露出來的弱區。


好的制度有自我修復能力:發現問題、提出問題、解決問題

好的制度會鼓勵組織基層透過實作去發現問題、提出弊端,據此調整裝備、編制,並且訓練出一批能符合需求、解決問題的人。這樣的體制可以在任何時代克服任何困境,讓國家得以生存下來。羅馬一度差點被迦太基滅亡,但最後是羅馬贏了,迦太基亡國了。不是因為羅馬出了比迦太基的漢尼拔更厲害的天才,是因為羅馬優良的制度讓次佳的人才發揮出了超越天才的戰力。

優越的體制,讓羅馬能在有限的時間內發現問題,給人嘗試、創新甚至犯錯的機會,最終摸索出克服危機的辦法;優越的教育,讓羅馬有一群能理解問題、公開思辯並依循理性解決問題的人才;優越的人事,讓羅馬的專業人才有機會依靠實力去坐上正確的位置。所以羅馬贏了,制度造就了軍事上的勝利。

對於一支部隊而言,最差勁的內部管理不是軍紀狀況百出,而是讓這支部隊「完全失能」、喪失實用性,變成一支公然糟蹋人民納稅錢的部隊。三天兩頭擺一次陳展給參訪班隊看,頻率高到匪夷所思,讓工作的神聖場域淪為觀光景點,展示板與解說圖簡直被看得比工作成果還重要。

這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心戰大隊,怎麼可能打得贏當前的兩岸心理戰?不要說共赴國難,用來應敵的核心部隊淪落到這種狀態,卻無人意識到要插手糾正,這本身就是國難。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10330

摘錄:

政戰需要自己的人文、社會情報,這些情報沒有其它部門在負責

如果有人認為政治作戰與情報工作無關,那肯定是天大的誤會。政治作戰是需要自己的情報作業制度的,戰役、戰術層級的政治作戰都需要依據戰場情報來做出判斷,更何況涉及網路、傳媒的這種國家戰略層級政治作戰。共軍的政戰系統同樣也有自己專屬的情報部門:中共中央軍委政治工作部下轄的「聯絡局」。

我國的政戰系統不只「應該」要有情報部門,實際上也「已經」有情報部門了,包含執行國內反情報、反滲透工作的軍事安全總隊及執行敵情蒐研任務的心戰大隊下轄單位。心戰工作所需要的國內外人文、社會情資,當前是由心戰大隊在負責蒐研,但這個單位不但不受《情工法》保護,更被大量不明所以的紙本工作給綁死了,足見政戰情報在整個國家的情報體系中的「高度不被重視」。

這一類的人文、社會情資能不能交由其它情報部門來蒐整?當然可以,但是目前國內並沒有政戰系統以外的任何情報部門在蒐集這一類情資。軍情局專蒐武器諸元與敵軍動態,國安局專司戰略層級議題、反滲透與電訊情報;沒有任何部門會特別去幫政戰系統蒐集民間態勢、輿論走向、族群關係、政治矛盾、語言文化、意見領袖、社群團體這一類情資,更遑論佈下相應的情蒐網絡。

政治作戰是用「政治」的方式去「作戰」,需要相應領域的知識庫與人才庫

在中華民國體制下,情報工作和政治作戰長年來處與彼此交雜的狀態。

以軍統局-軍情局為主軸的戴笠系統,當年也有在從事政治作戰工作,並且相當程度壓制了國共內戰初期共軍的政戰攻勢;但軍情局系統目前已經不再從事政戰工作了。以政戰局為主軸的蔣經國、王昇系統,早年更是與情報工作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時至今日,政戰情報已經被限縮在上網查資料、寫文章而已,更因法規環境的缺陷而深受侷限。

日俄戰爭期間,日本陸軍大佐(相當於上校)明石元二郎以駐外武官的身分在歐洲經營情報工作,他經營的所謂「情報工作」極大部分都是「政治作戰」下的對敵心理作戰:勾結社會革命黨、布爾什維克黨、芬蘭革命黨、東正教工人運動、波蘭復國者、高加索穆斯林。這是一百多年前一位陸軍上校在做的事情,真的拿「政治」在「作戰」,這些工作的成果被當時日軍參謀次長盛讚為「能抵得上陸軍10個師團(相當於20萬人)」。

不懂政治、不懂宗教、不懂階級、不懂經濟、不懂意識形態、不懂語言習慣、不懂民族文化脈絡,就根本不可能從事有意義的對敵政治作戰。整個國軍體系內,只有復興崗的政戰教育系統在孕育這些人才(政治系、心理及社工系、新聞系、應用藝術系),但他們卻鮮少被投入實用。

中共制度的強大,在於他們對科層體制的動員,他們可以把網軍工作分派給各層幹部、職員,由「量變」創造「質變」。在近年政策下,政戰業務簡化已成趨勢,若能進一步將基層營、連輔導長從一切可裁併的龐雜業務中解放出來,這些政戰幹部都能成為國家整體心戰作為甚至情報網絡的底層結構。如果我們能動員全國政戰幹部去防備來自本國媒體與民代的攻擊,那我們當然能動員全國政戰幹部去反制來自中共的心戰攻擊。

即使外國所面臨來自中國的威脅遠不及我們,他們仍知道這些異議人士對他們的國家安全與情報網構築能產生利益,所以必須保持與他們的暢通聯繫。國家安全跟經濟利益自始至終都應該被劃分得一清二楚,政治、經濟上休兵,國安工作的日常運行不能也跟著休兵。

我們呢?中國異議人士來台灣,竟然只能仰賴政黨、政治人物和NGO資助,整個情報系統根本不在乎這些中國異議人士。筆者本來也希望「其實某些高層部門有做這方面工作,只不過我們這個層級不知道」;但長期深入瞭解後,才驚覺台灣情報部門真的鮮少涉足這個領域。台灣的情報單位上一次積極支持中國異議人士大概是許多年前了,而且支持對象僅限於民運人士。

這些年來,中國異議人士感受得到歐、美、日、印情報部門的善意,卻唯獨感受不到來自台灣情報部門的善意。我們某些政府高層人士甚至認為「這些事情不該由政府部門來做,否則將會激怒對岸」。但不要說那些真會激怒北京的實質行動了,我們至今連最基本的暢通情報聯繫都沒有去做,所謂「避免激怒對岸」恐怕只是個假議題。

在防堵中共的戰線裡,台灣最大的優勢是和對岸語言相同、文化相近,我們在心理戰與資訊戰的遂行上有極大利多。然而,如果隨便一個不說中文的西方國家都做得比我們好,世界民主陣營還需要我們幹什麼?

台灣想當華人民主燈塔?這燈塔大概被斷電很久了。

你不想激怒他們,他們卻每天激怒你。不只激怒我們,中國連它在經貿上高度依賴的美國都敢激怒,面對貿易戰龐大壓力仍執意滲透美國。重點根本不是做了什麼事情,重點是這些事情「事後能不能被政府否認」。

骯髒但是有用:中共正在把對付異議人士的情治手段用到台灣身上

近年來中共對台攻勢的加劇,只不過是把對待自家異議人士的作法用到台灣身上而已。他們喜歡用性醜聞去抹黑異議人士,喜歡讓異議人士互相猜忌、直指對方是共諜。異議人士對於能自由進出港澳大陸、能自由發表意見的戰友都會特別猜忌,懷疑他們已經被中共吸收了。

對岸的情報部門甚至抓住這一點,故意放寬某些異議人士的人身自由與言論自由,一方面讓民間壓力得以宣洩,另一方面誘使異議人士之間彼此猜疑與攻伐。

這些年來,他們藉此手法瓦解了無數個異議團體、維權團體、民主派團體與分離主義團體,讓無數志同道合的戰友反目成仇。現在,這些手法開始用在台灣身上了,如果不同樣用情報工作去反制他們,台灣能幸免於難嗎?

共軍的政工情報系統都跑來吸收到王炳忠了,我們的政戰情報部門還在關起門來鑽研怎麼剪輯影片、操作軟體、翻譯英文新聞。我們忙著在做能端得上長官辦公桌的漂亮事,他們卻一心去做真正能讓我們分崩離析的骯髒事。這不只是政戰的問題,更是整個國家體制如何明確定位政戰工作的問題。

有讀者問筆者:寫了那麼多我方的弱點出來,難道不怕對岸知道嗎?筆者認為,重點並不在於他們知不知道,而在於「他們已經得利於這些弱點了,而我們自己卻不知道自己有這些弱點」。早點知道病情,至少能早點治療。

又有讀者問:把一些台灣可以採用的作法直接寫出來,這樣不會被對岸掌握與提防嗎?其實筆者寫的都只是大方向,並沒有把細部操作寫出來,目的只為提供有志者多一些啟發,畢竟實踐階段的具體作法永遠是日新月異且防不勝防的。就算對岸真要按照筆者所寫的方向去「全面戒備台諜滲透」,那也只會讓他們組織內部疑神疑鬼,陷入不符效益的內耗。



台灣最大的敵人不是解放軍,而是「失敗主義」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10874

摘錄

罵國軍的老百姓,大多都是當過兵的人

軍方有些人覺得民間人士總愛不明就裡謾罵國軍,但這其中有個盲點:會罵國軍的民人很大一部份是當過兵的人(尤其義務役),是「昨日的軍人」,是「由兵轉民」的人。他們花了至少一年的時間親身經歷過軍事體系,他們記憶中存在的問題與質疑,絕對不是靠幾支影片、幾場活動就能抹去的。

軍方呈現武器,民眾想到武器妥善率;軍方呈現訓練與肌肉,民眾想到業務與造假;軍方呈現火力,民眾想到對岸有更具壓倒性的火力。民眾真正的國防顧慮,我們的心防工作沒能有效觸及到,沒能有效解決掉。

國民想知道的是:我們到底能不能守住這個國家?我們應該如何守住這個國家?光鮮亮麗的表象敷衍不了他們,因為在他們之中有許多昨日的軍人,他們未必專業,但多少看得懂一些內部問題。

軍事是政治的延伸,但在台灣,政治也是軍事的延伸。以最敏感的統獨問題來說,對於大多數人而言,統獨的傾向並非僅由國族情感所決定,而是由「對實際層面的預期」來決定的

舉例來說:如果認為台灣絕對抵擋不了共軍入侵、民眾上戰場的意願普遍低落,那麼主動挑釁中共的「宣布獨立」就不是一個理性的選項;在此假設下,趁台灣未受戰火摧殘、尚有軍事及經濟籌碼時盡早與北京展開統一談判,就是一個相對理性的選項;如果相信共軍基於某些顧忌在近幾年內不敢進犯台灣,那麼維持現狀(不主動挑釁也不主動統一)就是更加合理、能維持最大利益的選項。

一旦上述前提改變了,民眾的統獨立場也會改變,軍事上的前提會影響主流民意的政治傾向,此即筆者所謂「政治作為軍事的延伸」。這就是為什麼美國分析師葛里爾(Tanner Greer)今年會在《外交政策》中撰文指出「台灣最大的敵人不是解放軍,而是失敗主義」。


失敗的心防工作與錯誤的國防想像,會在開戰後毀掉一個國家

民眾對本國防務的想像如果與現實存在嚴重差距,那會造成災難性的後果。波蘭在1939年以前自信有能力入侵德國東部;1939年時,雖然意識到納粹德國軍力的上升,波蘭還是向民眾宣稱有能力在缺乏天然屏障的邊界線上擊退德軍的一切侵犯。結果戰爭爆發後,波蘭的防線被高度機動化的德軍瞬間擊潰,戰事發展與波蘭民眾的想像落差太大,毫無心理準備的波蘭民眾很快就陷入了恐慌。

台灣現在正處在類似波蘭的危機中,情況甚至更糟:過度悲觀的民眾與軍人根本不相信趨於樂觀的官方說辭,同時也沒有做好應戰的心理準備。

多數民眾對台灣防務的認知仍處於較為幼稚的階段,許多人只依據兩岸人口、兵力的懸殊差異來做判斷,認為台灣必敗無疑;受國內傳媒影響,不只民眾如此認為,許多軍人乃至於高階軍官都抱持這種思維。於此同時,另有一部分樂觀者深信美、日等國不會坐視台灣淪陷,必將插手台海戰事、擊退共軍。

但比較貼近事實的情況應該是:「台灣有能力在付出慘痛代價後迫使北京停止戰爭」且「如果台灣不能靠自己支撐一段時間,就不能期待獲得外國支援」

這也就是說,台灣有能力獲得「慘勝」,而且要靠自己保持「不被秒殺」。但多數民眾根本不相信台灣會「勝」,官方也不願意跟民眾提到「慘痛代價」。這道認知上的鴻溝足以讓台灣在戰時枉費地理、外交、社會與局部兵力優勢而邁向失敗。承平時期的心戰都能不戰而敗了,當前這種程度的心防更是會讓全體軍民在戰時不攻自潰。

「就算知道會打輸,你還願不願意上戰場?」

國人抗敵的信心雖然低落,但抗敵意志或許比想像中更令人鼓舞。筆者在新訓單位服務期間,每每會問入伍役男幾個問題,雖然不是嚴謹的量化統計,但得到的結果都大同小異:

  • 第一個問題是:「你是否認為共軍在你有生之年不會攻打台灣?」通常只有少數役男舉手答「是」,多數役男仍不太相信共軍有犯台的可能。
  • 第二個問題是:「你是否認為就算共軍打來了,反正我們也一定打不贏?」這個問題絕大多數役男都會舉手,甚至出現過全連都舉手的情形,顯示大多數人對國軍禦敵能力沒有信心。
  • 第三個問題是:「你是否認為就算我們打輸了,給中共統治也沒什麼大不了?」這一題只有少數人會舉手,多數人對於接受中共的統治仍然抱持疑慮。
  • 最後一個問題則是:「就算已經知道一定會打輸,共軍登陸台灣的那天,你是否還願意拿起槍上戰場?」對於這一題,役男的反應很有趣。通常會先有一小群役男毫無猶豫地舉起手,其他役男則會在稍微觀望後跟著慢慢舉起手,最後超過半數(有幾次甚至多達8成)的役男都表示「願意在沒有勝算的情況下自願投身戰場」。



摘錄:

有裝備、有人員,出了問題的是教育

「打」的部分,其實我們大概知道要打什麼仗,即官方所謂的「面對中共文攻武嚇」。其實中共是「文攻為實,武嚇為虛」,他們的文宣工作厲害到可以把部隊的例行性活動寫得像是在進行戰前動員一樣。如果看懂其中端倪,會發現其實絕大多數的「武嚇」其實都只是「文攻」的一環──武器照樣在跑,官媒記者換個寫法而已。

「面對文攻」是什麼概念?差不多是眼巴巴地看著敵人拳頭揍到自己鼻樑上,這就是「面對」,畢竟你本來就閃不開。相較下,「反制文攻」是個比「面對文攻」更好的概念。如果要「反制」,「先發制人」當然是比「被動反制」更好的選擇。你打他,戰場就在他家,損失是他家的損失;永遠都等他來打你,那戰場就永遠在你家,損失也都在你家。

「裝」的部分,我們購置的裝備和系統並不差,整體來說只存在兩種問題:


第一種問題,是把能用的裝備交給「不懂如何運用」的人去指揮。注意,不是不會「使用」(操作),而是不會「運用」(規劃)。你買了一把槍,你懂得怎麼裝彈、擊發、清槍、保養,但你不拿槍來打敵人,只拿槍來打地上的石頭、打天上的飛機,那當然是浪費錢的行為。

比方把注意力都放在罵國軍的本國網民身上,而非對我們國家挑撥離間的中共網軍身上;或者把注意力都放在心戰部門自己無力插手的國際經貿、國際金融、大國元首會晤上,而非放在真正能操作的低層級民生、社會、族群、宗教議題上。這些都是現存「拿槍打石頭、打飛機」的行為。

第二種情況,是買了不少次要甚至非必要的裝備,反過來把操作必要裝備的時間給大幅占用掉了,這種「本末倒置」的狀況在我們的心戰部門內部非常嚴重。次要的裝備往往更華麗、更具「科技感」,搬出來讓人很有面子;於此同時,與戰訓本務密切相關的裝備與技能反倒被冷落了。

「編」的部分,我們雖然沒有和對岸一樣龐大、完善的逐級人員編制,但最低程度的獨立單位建置還是有的。如果把這些有限的人力完整投入到心戰工作上,台灣還是可以打得很出色,可以像游擊隊應戰正規軍那樣讓對手不堪其擾。但這些編制內人員絕大多數的時間、精力都「沒有」被投入到現實中的心戰戰場,95%以上的時間和戰力都被雜務及表面工夫給消耗掉了。

反映出來的其實是人員教育訓練的問題,而不是裝備或編制本身的問題。

掃盲:我們的民眾到底在想什麼?對岸的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第一個面向,是要具備現實世界中會用到的一些兩岸基本知識與常識。要懂我們自己國內有關「統獨」的政治光譜,也要懂對岸關於「左右」的政治光譜;要懂兩岸四地這100年來大致發生了什麼事、對當代民眾心理產生了什麼影響;要懂他們哪個省、哪個民族大致在什麼地方;要懂我們的民眾在想什麼、他們的民眾在想什麼;如果行有餘力,最好去瞭解一下馬克思、列寧、毛澤東思想,也瞭解一下何謂漢民族主義、何謂中華民族主義。

讀者見到此段可能會想:這些不都是最基本的嗎?難道不是台灣心戰工作從事人員所必備的常識嗎?沒錯,但我們心戰部門的人員大多不具備這些知識。最應該瞭解敵人的心戰部門裡面,能明白說出「共產主義是什麼東西」的人恐怕屈指可數。這不是基層人員的問題,人員本身的能力與素質都是沒有問題的,這是「這些基礎知識不被重視」所造成的困境。

以上所談的領域都還沒涉及到真正艱澀困難的知識層次,只要一段短暫但專注的訓期就足以養成了,但我們從沒有認真去養成這些基本知識。連對岸基本的政經狀況和意識型態都搞不清楚了,怎麼可能去處理更細膩的時事議題?



準則:群眾戰需要接觸、滲透、組織戰與欺敵偽裝,必須有戰場行動準據

第二個面向,是針對當代輿論環境、網路環境、政治環境的操作方式與應對進退。這會需要一套全新的政治作戰準則,才能訓練出第一批能適應新環境、克服新環境的心戰人員。

心理作戰跟資通電作戰一樣,是在所謂「認知空間」中直接參與戰鬥的部隊,不能被劃為純粹的戰鬥支援部隊。現代的心理作戰不能只依靠文宣投放,許多時候必須直接與民人接觸、互動,甚至在一定默契下互相配合行動,這才能遂行真正的「群眾戰」。群眾戰脫離不了接觸、滲透與組織戰,有時甚至要做欺敵偽裝,這不能沒有一套行動上的準據作為依歸。

中共的心戰部門早就在這樣做了,他們拿著有系統的理論與準則,搭配上銀彈、動員科層組織、用我們的國民作為掩護,有條有理地在朝我們進攻。

「用我們的國民作掩護」是什麼概念?早年還在動員戡亂的戒嚴時期,好像有不少學校老師會和學生說「共匪會在戰場上押著老百姓當人肉盾牌,讓國軍不忍心朝自己同胞開槍」,這個說法應該還存在於一些長輩的印象中。姑且不討論真偽,但這「人肉盾牌」的概念實在很適合套在今日:

共產黨人讓我國公民代替他們說出他們想要說的話,由台灣人去散播共產黨想要散播的訊息,由台灣人去製造共產黨想要製造的謠言。如果沒有到觸犯刑法的程度,我們的中華民國政府能夠去取締這些本國公民嗎?這在民主國家於法無據。何況你只要敢動他們,他們就會說你侵犯言論自由、搞政治迫害。這就叫作「押著你家老百姓當人肉盾牌打頭陣」。

這種鑽法律漏洞的打法肯定是有一套教戰守則在指導的,一定要有另一套教戰守則去反制他,在民主體制下引導合法的群眾力量去破解它。

再進一步說,如果有了一套準則,那麼把心理作戰的戰術戰法推行到整個政戰系統的科層體制,讓各層級都能藉由攻擊中共來爭取績效(至少取代掉一部分的基層投稿績效),就不再是不可能了。


經驗:不允許開火還擊,就無法獲取實戰經驗值,無法調整戰術戰法

第三個面向,是要讓人員從實戰累積經驗,從經驗中獲得教育。要累積實戰經驗,就要允許人員在大戰略目標指導下、在法律規範授權與約束下,對特定敵目標「不待命令自行開火」,一定程度地由小建制單位「各自為戰」。

中共對台心理戰就是處於這種「不宣而戰」、「不待命令」、「各自為戰」的狀態,許多的攻擊都不是由高層逐級命令下來的,而是由各個層級、各個部門在各種嘗試中朝台灣一槍一彈打出來的,最後歸結出寶貴的對台心戰經驗,才逐漸推行到全國,讓中央有信心循此方式發動總攻。不過,雖然是「各自為戰」,他們仍是依據一套準則與理論在作戰。

這樣的模式真的非常可取。大家以為過去30年來對岸的改革開放是怎麼進行的?一樣是中央節制、地方先行,中央給地方空間,讓地方自己試驗出了好辦法,中央看看覺得不錯,就允許這個辦法傳播出去,甚至由中央主動推廣到全國。這種模式不只適用於經濟改革、政治改革,還適用於統一戰線工作的與時俱進上。

過去長年來,我們的科層體制沒有獲得這樣的授權空間,沒人敢自行開火,所以我們就是給對岸文宣、政工人員當成靶板的命,什麼經驗也學習不到,還逐漸被敵軍看破手腳。在綿長的戰線上,他們在各點各段朝我們進行各式各樣的騷擾、奇襲、滲透、貫穿、夾擊,我們則全線龜縮在壕溝裡等待開火命令,兩岸心戰大概就是這種悲壯慘烈的畫風。


最痛的事情:國家明明不是沒有錢,也不是沒有人

要說自己這些年來最沉痛的事,不外乎兩件事:

  1. 國家不是沒有錢,稅都有在收,但真正能擴大戰果、需要用錢的項目,卻總是沒有相應的科子目能核銷。
  2. 國家不是沒有人力,但可以投入前線的人力,往往都被「做面子」和「做雜事」給占用掉了。

不能全怪部門裡的這些人員,因為他們真的是迷惘的,不知道國家到底要他們走去哪裡,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哪些屬於這崗位的「實事」,大家都「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你告訴我該學英文,我就去學英文;你告訴我該學軟體考證照,我就去考個證照;你告訴我該唸個大學、研究所來充實自己,那我就去報個學校唸看看。能力越來越多,反正技多不壓身,但從來沒有人把這些能力投入到職務本分的作戰工作上,反而都像是在為了退伍出社會在做準備。10個任務交辦下來,10個任務都和作戰無關,這些人當然就不知道要怎麼作戰了,作戰氣息出了軍校就被「職場」消耗掉了,因為真的看不到「戰場」在哪裡。

教育訓練是用來修補這台機器的關鍵零件。




台灣的心防工作,都是中共自家豬隊友幫我們做的


摘錄:

2012年,有台灣人說想要和胡錦濤和溫家寶領導下的對岸進行一國兩制、和平統一,無論我統獨立場為何,我都會尊重他的意見、聆聽他所提出的配套措施、接納這個選項在民主社會中被討論的空間──只要這一切不是被迫的,只要確保我們有憑自身意志選擇的空間。

胡溫時代的中國,民主開始在基層鄉鎮萌芽、言論自由在網路上有默契地被一定程度保存、地方立法機構正嘗試著要監督政府、經濟發展沒有碰壁、對外關係還在韜光養晦中穩步推行。如果把這個巨大的國家拿到放大鏡底下看,當然會看到無數的弊病,但中國當時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不斷變好。

然而,這個「最好的時代」已經被習近平結束了,我們「目送」了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的巔峰時期。時至今日,如果有人想和習近平領導下的中共推動一國兩制,我要打一個天大的問號。

從兩岸反應的差異可以很明顯看出來:習對台態度強硬,讓很多對岸網友為之叫好;但台灣這一側呢?台灣人被這段談話激怒了,原本被中共心戰工作打得萎靡不振的政府支持度,竟然被習近平給救援起來了。「領導人對台講話」這種對中共而言如此重要、需要穩健處理、必須縝密計算受眾反應的政策工具,北京實際上考量的卻不是台灣民眾的觀感,而是自家人的爽度與對執政當局的支持度。

從結果來看,習版《告台灣同胞書》的「心戰目標對象」竟然不是台灣民眾,反倒是對岸民眾。這位領導人(與其幕僚、文膽)寧願讓中共近一年來苦心經營心戰工作的成果倒退,寧願實質推遲和平統一的進度,只為換取自家人觀感的上升。這不是對台灣的攻略,而是一種對內統馭的術數。

統獨民調會隨著藍綠執政而起伏,但真正讓促統民調數十年來未隨著對岸經濟成長而明顯爬升的,正是因為「中共有太多自己人在幫倒忙」:明明知道應該避免讓台灣人反感,但底下的執行者還是會過於教條式地做出一些讓內部民眾自爽、讓台灣民眾強烈反感的強硬舉措。

台灣的心戰部門做得那麼失敗,那台灣的心防工作到底都是誰在建立的?就是這些中共自家的豬隊友在幫我們做的,都是他們在鞏固台灣人的心防。只要他們一激怒台灣人,台灣人就會短暫地團結起來對抗外侮。


我們都說「中共打壓台灣」,其實「打壓」本身是一門精細的藝術,是「霸凌的藝術」,是「欺負弱小的藝術」。「精湛的打壓」可以引導台灣民眾去抨擊政府的兩岸政策,造成台灣內部恐慌、分歧與混亂;「拙劣的打壓」則會一口激怒絕大多數台灣民眾,把仇恨拉到中共自己身上。對岸的心戰部門近年來一直在避免後者,他們對台灣各界分化、拉攏的統一戰線工作正在漸入佳境,但沒想到這一切努力會被自己的國家領導人給損耗大半。

「九二共識」最好用的地方在於它的模糊空間,習近平卻自信滿滿、自以為理所當然地把這個模糊空間給抹煞掉,讓九二共識本身顯得難堪。習展示出一套對台灣強硬的戲碼給自家人看,想讓人覺得自己有在積極推動兩岸統一;但這種作法本質上是在讓兩岸和平統一的進程開倒車。表面上催促統一,實際上是打亂促統佈局、忽悠自己人。 正因此,無論你支持統一還是獨立,你都不該對專制、昏昧且反改革的習政權抱有任何期待。




中國像一戰前的德國——不是「好戰」,而是「白目」


摘錄:

經濟:寧可犧牲中下階層的生計,也要拿錢幫外國興建豪華無用建設

中國經濟的改革開放,當年講的是「讓一部份的人先富起來」。改革先行者早有先見之明,他們預期到當中國有一小部分的人自顧自地暴富起來後,必然會衍生出許多社會問題,到時候就要用這些「多出來的財富」解決問題,把改革開放獲得的盈餘用來改善廣大窮苦人民的生計。

中國終於走到了必須解決貧富差距問題的這一天,但改革開放所帶來的「剩餘財富」卻沒有優先拿來改善自己人民的生活,而是被習近平拿去當凱子裝闊、打腫臉充胖子,打著「一帶一路」的旗號給第三世界國家濫蓋基礎建設,用中國窮苦納稅百姓的錢去資助亞、非、拉國家的貪官汙吏。

台灣人最痛恨政府搞凱子外交、金援外交,寧可把錢用在偏鄉兒童的營養午餐上,也不願意花錢綁邦交。要知道,對岸的凱子外交是更加令人髮指的。對岸最有錢的那群人比台灣的富人有錢,但對岸的廣大窮苦民眾也比台灣的窮人還要困苦許多。好大喜功的習近平政府眼見自己國家每天都有窮人為生計與病痛而困苦不已,仍執意要把錢捧去對外國人放高利貸。

台灣人在對岸接觸到的人,絕大多數算是對岸的「富人」。就算中國景氣再持續惡化數倍,他們依然能在自己的舒適圈裡悠遊自得,依然消費得起潮流時尚、影視娛樂,再怎麼地動山搖也不容易衝擊到金字塔頂端的那群人享受物質生活(除非自己投資失利、傾家蕩產)。

但這些人是廣大人口裡的絕對少數。據對岸一項流行的說法,中國還有10億人沒搭過飛機,5億人沒辦法用到沖水馬桶,你看不到他們的辛苦,而他們這幾年來「愈來愈辛苦」。

資本主義失去了法治與政治的調節,最終成為了靠剝削維生(而非靠持續創造價值維生)的帝國主義。一百年過去了,帝國主義同樣在利用城市裡的買辦去剝削中國生活最痛苦的工農群眾、勞動人民。只不過,以前的帝國主義叫作日本、俄羅斯、英吉利、法蘭西,現在的帝國主義則是自家權貴把持的帝國主義。


外交:為什麼說中國像一戰前的德國?不是「好戰」,而是「白目」

有些西方人士形容現在的中國像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的德國,這絕對不是在指現在的中國「好戰、窮兵黷武」,而是指現在中國「過早出鋒頭、不自量力、白目」。

俾斯邁時期的德國竭盡全力與假想敵法國以外的所有列強都保持友好關係,德國不去跟列強積極搶奪殖民地,專心發展歐洲本土的工業與民生,悶著頭發大財,成為一個低調但民生富裕、令人尊敬的強國。

到了德皇威廉二世時期,德國開始做起「德國夢」了,開始興築大砲巨艦、和英國競爭海權(實際上根本不可能超越英國),開始因為殖民地問題而得罪其它列強,先是把英、俄這兩個朋友推向了法國那一方,戰爭爆發後又親手把美國這個置身事外的低調強權推向英國那一方。最後,第一次世界大戰擊碎了威廉二世短視而不自量力的大國夢。

真正的強國不是這樣張揚、叫囂出來的,真正的強國會在別國忙著打打殺殺的時候悶聲發大財,忙著藏富於民,在自己不知不覺之中變得強大。兩次大戰以前,美國根本沒有想到要當世界霸權,美國只想把自己孤立在美洲大陸上當個有錢的邊緣人。等到不得不踏上戰場時,美國才發現原來自己認真幹起架來「連自己都會怕」,才發自內心驚呼「厲害了,我的國」。而後,歐洲舊列強才摸摸鼻子自認不如,簇擁著美國去擔負世界霸權責任。


對抗的不是全中國,不是整個共產黨,而是昏庸的暴君

中國現在被一個怎麼樣的人統治著?是一個內鬥內行,政爭拿手;但治國無能,戰略短視的人。他既是個昏君,也是個暴君。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不久,曾經歷過一小段名為「新民主主義時期」的日子。那時候的中國還沒開始搞人民公社、還沒開始搞大躍進。知識份子還能批評政府政策,民間資本家還有活動空間,民主黨派還能和共產黨協商合作。雖然是一黨專政,但那時候的中國過得不錯,比從前紛亂腐敗的時代來得更好一些,社會主義的理想也未必不能從中實現。

但只會鬥爭、不會治國的毛澤東終究毀了這一切,推行不合實際的經濟政策,打壓抱持異議的黨內同志,推行無所限制的個人獨裁與個人崇拜,在人為災難中葬送了千萬人命。

習近平正在重蹈毛澤東的覆轍。他恢復了被鄧小平明言禁止的個人崇拜,結束了鄧小平時代的韜光養晦,把國家經濟的走向從民營化拉回國營化,把胡溫時期的民主政治嘗試與言論自由形式給一手扼殺,把三大邊區少數民族與境內基督徒、穆斯林帶回對威權暴力與警察國家的恐懼之中,把國家推進被世界列強孤立的處境。而這樣的無能暴政,正試圖要突破台灣海峽、登陸金馬台澎。


台灣人真的應該去瞭解對岸,尤其是那些想抵禦中共的台灣人

對於中國,台灣民眾真的瞭解得太少,我們真的應該多加關心對岸。這只是近10年內發生的事:短短10年間,因改革開放而一度欣欣向榮的泱泱大國,被一個昏庸的獨裁政權給搞砸了;我們的認知卻還停留在十年前,我們誤以為胡溫時期那種「還可以接受」的治理方式依然存在,我們的刻板印象使我們誤信是今日這個昏庸的獨裁政權造就了泱泱大國的欣欣向榮。

一位犧牲民生去搞凱子外交、犧牲經濟去搞民粹主義的無能領袖,是最受台灣民眾痛恨的政客典型,而這樣的人正在治理整個中國,並且試圖把這種比台灣更爛的治理模式帶進我們的家園,而我們對此一無所知。此時此刻,我選擇用對台灣人而言最淺顯易懂的方式描述這些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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